在我们的肠道里寄生着大量的微生物,数量之多,超过我们身体细胞的总数。它们除了帮助我们消化食物(假如没有肠道里微生物,我们需要额外多进食30%甚至更多才能满足人体的需要),还抵御外来的致病微生物。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机体走下坡路,这些肠道微生物在抵抗疾病方面也不那么有效了。
过去,我们把这种情况视为衰老的“果”。但是,会不会反过来,这是衰老的“因”呢?因为有证据表明,我们可以通过改变肠道微生物来延缓机体衰老。有人甚至提出:也许长寿的秘密不在于身体本身,而在于我们的肠道微生物!
甚至在你出生前,你的肠道微生物群就在发展队伍了。子宫过去被认为是无菌的,但最近的研究表明,子宫也含有能被成长中的胎儿摄取的细菌和真菌。在出生时,如果胎儿通过产道,会得到更多的肠道微生物。婴儿降生后,更多进驻肠道的微生物则来自环境,特别是饮食。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连母乳中都含有微生物。
婴儿的肠道菌群以消耗乳糖的细菌为主,特别是乳酸菌和双歧杆菌。当婴儿开始吃固体食物时,其他细菌开始取代它们。有两类细菌特别普遍,喜欢吃膳食纤维的厚壁菌和喜欢食用糖、脂肪的拟杆菌。不过,肠道菌群的组成是在动态变化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拟杆菌的数量会趋于增加。在儿童时期如果使用抗生素,会使微生物数量减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又会恢复,只是恢复之后,就不一定是原来的组成了。
在青春期,肠道菌群还会受性激素的影响,两性之间表现出明显的差异。男孩产生的睾丸激素水平相对比较稳定,这有利于肠道菌群保持相对稳定;而女孩的雌性激素水平波动较大,这导致女孩的肠道菌群更加多样化和可变。反过来说,肠道菌群在性别上的差异对人的影响也是很大的。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肠道微生物会影响人的大脑和情绪,而且有人认为,这种性别之间的差异可能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某些精神疾病具有性别偏好:例如,女性更可能患上抑郁症,而自闭症在男性中更常见。
肠道菌群往往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多样化。一项对9000名成年人的研究显示,这种趋势甚至在80岁以上的健康人中继续存在,但在不太健康的人中却容易中断。研究显示,不太健康的老年人肠道菌群中,拟杆菌所占的比重过大,其后果是容易肥胖,随肥胖而来的是一系列老年疾病;健康的老年人肠道菌群中,拟杆菌比重较小,而阿克曼氏菌和克里斯滕森氏菌较多。这样的菌群组成可以让人保持健康的消瘦体型。并且后两类细菌还对炎症有一定程度上的抑制作用。
我们还不太清楚肠道菌群是如何延长一个人的寿命的。一种可能是,菌群的多样性增加了你接纳有益微生物的机会。例如,一项研究发现,一个健康的百岁老人肠道菌群中富含以胆汁为食的嗅杆菌。胆汁是由肝脏产生,分解食物中的脂肪的,但嗅杆菌能将一些胆汁转化为可杀死病原体的胆汁酸。
另一种可能是,肠道菌群的稳定有助于保护老化的肠道。健康的肠道菌群是一个平衡的生态系统,它将病原体视为入侵物种而消灭。然而,病原体有时会使肠道菌群紊乱,损伤肠道内壁。更大的麻烦是,如果肠道微生物进入血液,心脏会将它们泵到每个器官,导致全身慢性炎症。慢性炎症是许多老年疾病的根源,包括Ⅱ型糖尿病、心脏病、癌症和老年痴呆症。我们在肠道感染或食物中毒时都有肠道微生物进入血液的风险。
还有第三种可能,肠道菌群增强我们免疫系统对炎症的反应能力。炎症是免疫系统对身体损害的反应。这个损害,既可以是入侵的病原体,也可能是自身发生异常或凋亡,需要清除的细胞。一个正常的免疫系统,既要对病原体反应迅速,又要在杀死病原体后迅速“收兵”,以免误伤健康组织。但是,随着年龄增长,我们的免疫系统越来越调度不灵了。对敌人反应迟钝,对自己人胡乱开火,久而久之,导致慢性炎症。近年来的研究发现,肠道菌群在减少慢性炎症方面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例如,科学家给一群患有大脑炎症的中年小鼠喂食一种富含益生菌的食物,14周后,它们的炎症就消退了。
一项新的研究进一步明确了肠道菌群和衰老之间的关系。这一次,科学家使用粪便移植,将年轻小鼠的肠道微生物转移到老年小鼠体内。他们发现,粪便移植后,老年小鼠更具活力了,学习和记忆能力比移植前更好了。相反,将老年小鼠的粪便移植到年轻小鼠身上,会导致后者认知能力的下降。
这表明,肠道菌群对大脑老化很重要。更妙的是,还表明我们也许能够操纵人类的肠道菌群,以减缓甚至逆转大脑的衰老。
尽管有潜在的好处,但粪便移植需要把粪便装进胶囊,吞服下去,这可能会让许多人恶心。幸运的是,不一定非要进行粪便移植,通过饮食也能改变肠道菌群。保持肠道菌群年轻的关键是多样化的饮食,包括多吃蔬菜和水果,以及发酵食品和鱼类等。
当然,影响衰老的因素很多,肠道菌群只是因素之一,所以“长寿的秘密在于肠道菌群”可能有点夸张,但健康的肠道菌群确实能让我们活得更久、更健康、更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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